蕭月生嘆了口氣，也理解他的憤怒。

自己這話本就不中聽，無異於否訣他們至高無上的創派祖師，換了什麽人來，都會這般惱怒。

搖搖頭，嘆了口氣，蕭月生道：“逆耳之言，確實難聽，我本不想多事，裝聾作啞算了。”

程聞風雙目炯炯，湛湛精光，緊抿著嘴，胸口起伏，顯然怒氣填膺。

蕭月生搖頭自失一笑，拿起茶盞，輕抿一口：“可是，這水，這茶，還有國師的一番深情厚意，我實在忍不住，即使難聽，也要說出來。”

“我五雷訣究竟有何處謬誤，還請先生指點！”程聞風這話似乎從牙縫裏崩出來的，一個字一個字，字字如冰珠。

……

蕭月生自不會與他計較，換了自己，遇到這般情形，也難免如此惱怒，這是下意識的防衛，人的本性罷了。

他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五雷訣第六重與第七重間，有一些廖誤，若是強行修煉，怕是會走火入魔。”

“先生不知修到第幾重了？！”程聞風沈聲問，雙眼炯炯。

蕭月生笑了笑，忽然左手一伸，食指朝他微微一點。

“砰！”一聲悶響，宛如晴空一道霹靂，震耳欲聾。

程聞風飄身一退，下意識的雙手護在前，雙眼如電，掃向蕭月生，露出一絲戒備之色。

蕭月生搖頭微笑，自己想要殺他，易如反掌，他即使反抗也無濟於事。

程聞風也覺訕訕，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，見蕭月生沒有敵意，轉頭向剛才坐著的位置望去，臉色微變。

“雲雷指！”他沈聲道，三個字緩滯無比，聲音艱澀，吐出三個字來，極是艱難一般。

他眼中所見，椅旁的幾案上有一層粉末，平平鋪在幾上，而先前放在上面的茶盞，已經消失不見。

他一看就明白，茶盞被這一指力擊中，水馬上被蒸發幹凈，而瓷盞，則成了齏粉，如此霸道的指力，如此的聲勢，唯有雲雷指。

他吸了口氣，難以置信的望著蕭月生，遲疑了一下，問道：“……先生……先生已經修到了第六重天？！”

蕭月生緩緩點頭：“慚愧，在下見到絕頂的心法，見獵心喜，忍不住修煉了一番，略有小成。”

……

程聞風臉色變幻，目光覆雜的盯著蕭月生。

五雷訣，共有九重，修煉成第四重，算是小成，進入第五層，登堂入室，可窺堂奧，而進入第六層，則真正有了大威力。

據說，到了第六層，可謂天人感通，五氣相合，可以以自身的內氣，與外界的真氣感應，引動天地變化。

五雷訣修煉至第六層，可以修煉五種指訣，驅鬼馭邪，得心應手，已成天地間的雷霆判官。

而神霄派的立基之本，唯有修煉至第六重天，才有根基。

神霄派有一門規，掌門修煉不到五雷訣第六重天，不得廣收弟子，不得開派立基，不得顯於大眾之下。

恩師雖為國師，素來行事低調，只守著一個小小的紫陽觀，並沒有將神霄派發揚光大，正是受此門規束縛。

恩師傳下五雷訣，並有約定，哪個練至第六重天，便承其衣缽，為神霄派第四代掌教。

他一向自傲，在師兄弟三人，資質最佳，開始時也並不覺得五雷訣如何難練，相信憑自己的絕頂資質，手到擒來。

開始修煉五雷訣，他方知其玄奧難測，進境艱難，從前的種種雄心皆為清風拂水，只有拼命的努力。

如今，他忽然聽到有人練到了第六重，震驚之極。

“程少俠？不要緊吧？”蕭月生見他怔怔望著自己，一言不發，神情覆雜，忙笑了笑問。

程聞風長長籲一口氣，感嘆道：“先生天縱之資，在下拜服！”

這一句話，他誠心誠意，唯有修煉過五雷訣，才知道它是如何的艱澀，如何的令人絕望，每進一步，都如蝸牛爬行。

蕭月生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，一路貫通，勢如破竹，突破重重關卡，晉入第六重天，他心服口服。

蕭月生擺擺手，笑道：“我只是僥幸而已，這五雷訣玄妙莫測，委實是絕頂的心法。”

“是呀……”程聞風沒有客氣的點點頭。

見識過了這一指，程聞風先前的惱怒一掃而空，驕傲矜持之意也大減，忽然眉頭一皺，露出焦慮神色，忙道：“先生，不知其中究竟有何謬誤？！”

蕭月生想了想，苦笑道：“太過細微，說卻說不清楚。”

程聞風緩緩點頭，道：“我會讓恩師出關，前來討教！”

……

蕭月生擺擺手，沈吟片刻，道：“這其中的玄妙，只能意會，難以言傳，你對國師說一聲，待他到了第六重天，再來找我。”

“……好！”程聞風緩緩點頭，雖然聽著玄乎，但也並非不可能。

他五雷訣能練至第六重天，已經是最大的不可能，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！

紫陽觀

程聞風如一陣風般上山，徑直來到觀中一座石屋前。

這座石屋位於後院西北角，並不起眼，旁邊還有兩間小木屋，看著簡樸異常，絲毫沒有奢華之感。

他徑直進了紫陽觀，徑直穿過前庭，到了後院，推開左邊的一間小木屋，徑直闖了進去。

小木屋內，僅有一榻一桌，榻上只有被褥，桌上僅有茶盞與茶壺，其餘再無一物，簡之又簡。

“大師兄！”程聞風一進來，便大聲道。

王素照正在榻上跏趺而坐，一身道袍，神情肅穆莊嚴，雙手掐訣，臉上紫氣隱隱，程聞風忽然闖進來，他臉上紫氣一閃，劇烈動作。

紫氣繚繞，仿佛頭上蒙著一條紫色紗巾，此時紫色紗巾晃動起來，極不穩定，隨時會消失一般。

“老三，你做什麽！”王素照睜開雙眼，怒聲哼道。

他沈下來臉，紫氣仍隱隱約約，威嚴深重。

“大師兄，快讓師父出關吧！”程聞風急急道。

“讓師父出關！？”王素照皺了一下眉頭，哼道：“師父正閉關，參悟五雷訣，不能受打擾！”

“師父不知進展如何？”程聞風皺著眉頭，憂慮之色極濃郁。

王素照覺察到他神情不對，皺眉沈聲問：“三師弟，究竟是怎麽了？！……為何讓師父出關？”

“我剛從蕭先生那裏回來。”程聞風嘆了口氣。

“嗯，去送水罷？”王素照點點頭，道：“這件事是師父嚴令，不能有違，我知道你也委屈，不過，師父目光高遠，行事莫測，咱們只能聽著就是了，絕不會有壞處的。”

程聞風搖搖頭：“我沒覺得受委屈，今天蕭先生忽然叫我過去，對我說，咱們的五雷訣有缺陷！”

……

“五雷訣有缺陷？”王素照一聽，笑了起來，搖搖頭：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，五雷訣乃我派至高心訣，奧妙無窮，豈會有缺陷？！”

“據蕭月生說，在第六重天與第七重天之間，有一個小錯誤，有走火入魔之險！”程聞風搖搖頭。

“他懂什麽？……你莫聽他胡說！”王素照輕哼一聲，皺著眉頭。

“大師兄，我覺得並非空穴來風……”程聞風搖頭，正色道：“他已經修至第六重天，在我跟前施展了雲雷指！”

“第六重天？！”王素照臉色一變：“他還修成了雲雷指？！”

“正是！”程聞風緩緩點頭，急道：“大師兄，快喚師父出關吧，萬一師父也修至第六層，再往上沖，可有危險了！”

王素照沈吟不語，下得榻來，負手踱步，走來走去，來來回回走了十幾趟，神色猶豫不決。

“三師弟，我與二師弟在此，是為了替師父護法，如今卻要打擾師父閉關，真是……”王素照苦笑一聲。

“我去找二師兄！”程聞風一陣風般走了，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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